思想文士|“生养众多”是诫命吗?

思想文士|“生养众多”是诫命吗?

不是。

看到有人提出了下面这种生育观。

这种观点似乎有相当的影响力,至少我从不止一个出处看到过类似的观点了。但是它有诸多问题。

1. 断章取义

    请打开你的圣经,找到写有“生养众多”的那句话,然后把那句话读一遍。如果你读不懂,那就再多读两遍。

    有没有一种可能,完整的吩咐(而不是诫命,后文会详细展开)是“生养众多,遍满地面,管理全地”,而不是仅仅在于第一个短语?进一步的,从这三个项目的关系而言,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不是并列的,而是通过项目1“生养众多”和项目2“遍满地面”为手段,达到最终目的也就是项目3“管理全地”?那么,只提出“生养众多”是诫命,会不会有些不太尊重另一个手段和最终目的了,同时又错失了项目3这个重点呢?

    假如有一位朋友,就让我们叫Ta肢体Y吧。肢体Y或许是从讲台上,或许是梦中有天使教导Ta,anyway,让Ta领受了上面这种生育观,还奉为圣旨,那会发生什么呢?Ta恐怕会以多多生育为属0,将有众多子女视为顺服和蒙祝福的标志。但耶稣是否会同意肢体Y的看法呢?且不说肢体Y有没有做到那位少年财主一般的“这【一切】我都遵守了”——肢体Y当然没有遵守【一切】,因为连那一句话Ta都在断章取义——耶稣倒是要用“变卖一切所有的来周济穷人”的挑战来向人们指出,想靠遵守诫命来成为“完全人”是不可能做到的。否则,人们为什么只能仰赖耶稣的拯救呢?

        2. 定性错误

        诫命在圣经中是一个十分严肃的概念。很多聚会保留有诵读十诫的传统,以体现对诫命的敬畏。但“生养众多”是诫命吗?不是。那它与十诫有什么强关联?没有。所谓诫命,一方面具有超越时空和文化的属性,所以今天的追求敬虔之人仍然需要以十诫来作为自己的道德准则,另一方面诫命对每个人都是有效的,所以如果某条“诫命”对于某些人群是无意义的,那么它作为诫命的合法性就值得怀疑了。

        “生养众多”如果是诫命,那么无论是古代的太监,还是当代有生育障碍的人,都无法遵守;相比之下,人人都应该敬拜独一的上帝、应该在信靠里进入安息、应该杜绝不法的性行为和性幻想、应该禁戒对金钱和声望的贪欲……与十诫相比,“生养众多”显然不够格与之相提并论。

        3. 对象错误

        “生养众多”的吩咐出现在书中的那个位置而不是一两千年之后,自然有其原因。上帝对亚当说的话,不见得也是对我说的。如果肢体Y真的认为那些话是上帝向Ta颁布的诫命,那么Ta就不应该满足于自己生了6个甚至60个孩子,因为Ta还有责任让自己的后代“遍满地面”。觉得难?上帝的诫命再难也要遵守的,觉得很难做到的话,不如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缺乏核心竞争力。

        正如“问题1:断章取义”中已经论述过的,上帝赋予那个男人的是“管理全地”的使命,但他一个人当然忙不过来,所以需要人口增殖。“生养众多”就是按照字面去理解的,至少在亚当眼中,他不需要怎么考虑生理之外的生养。在这个意义上,亚当是人类的代表,人类从他那里领受了上帝赋予的使命。这个使命是族群性的,由人类共同承担。每个人可以在各自的时代和处境下,思考如何参与到这个使命中,而不是机械地、无视处境地按照字句去实践之。

        4. 应用错误

        如果“生养众多”真的是诫命,那么每个人都应该遵守它,敬虔之人就不能对他人避孕选择视若无睹,因为避孕就是主动拒绝“生养众多”。按照这条所谓的“诫命”,避孕或丁克应该受责备。不过,上图的作者似乎也知道,在今天这个时代,且不说责备避孕或丁克,即使是劝生,都可能引来群嘲。所以Ta在前文中如此打补丁:

        但这是自相矛盾。所谓诫命,就是要求所有人不可保持中立的。既然那位作者主张“生养众多”是诫命,那么Ta就不能觉得避孕也挺好的。如果那位作者主张“生养众多”是诫命,那么Ta就是在要求所有人都遵守“生养众多”。试想一下:一个人一边承认通奸是违法的,一边觉得通奸其实也挺好的。这就是那位作者左右脑互搏的脑回路。

        对个人而言,“生养众多”不是诫命。个人作为人类共同体的一员,仍然承担着“管理全地”的使命,但不受“生养众多”的管辖。在这个基础上,生育或不生育才是自由的选择。

        何况,在当今的世界中,人口已经不再是问题了,人类早就“生养众多,遍满地面”了。现在的问题是贫困、战争、结构性不公、传统的道德体系崩塌等等,换言之,现在的问题是人类没有很好地“管理全地”。在这一背景下,那位作者却仍然只盯着圣经上的“生养众多”这四个字,以为靠不眠不休的子宫就足以活在上帝的喜悦中了,未免自欺欺人了嚯。

        5. 心理分析

        为什么会出现前面分析的那些错误理解?有些常见但危险的心态作祟,让人们对圣经的理解被扭曲。以下分析不一定就符合那位作者的真实状况,仅仅是我自己的观察思考,不必对号入座。

        虑法主义和反虑主义容易导致断章取义。脱离恩典来看待法条,就会滋生虑法主义或反虑法主义,它们甚至可以共存。在我所举的这个例子中,恐怕就同时存在虑法主义和反虑法主义。虑法主义体现在,机械地遵守这条“诫命”,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上帝喜悦祝福,却不去思考这“诫命”的真意、对象以及与其他诫命的关系;同时,对某些人而言,Ta们更有能力做到“生养众多”,于是Ta们当然乐意强调这条“诫命”了。反虑主义则体现在,在强调“生养众多”的同时,忽略了“管理全地”,但后者反而是更重要的,却也是更难做到的。于是,这种断章取义,和法利赛亚人用各耳板来逃避赡养父母的责任,没有本质区别。

        自恋心态可能导致了错误的定性。自恋的人倾向于夸大自己的成就,或是过度强调自己做到/做过的事。例如,假设有位自恋的肢体Y,在履历中有一些Ta引以为傲的部分,那么Ta可能会对这部分作加粗。回到原本的话题,如果这位肢体Y确实做到了“生养众多”,那么Ta可能会过度强调这件事的价值,来满足自己的自恋需求。于是,自由选择的权利,被Ta扭曲成了必须遵行的义务。毕竟,自由选择是没什么道德价值的,但“遵守诫命”就值得称赞了。但这种扭曲却侵害、剥夺了他人的自由权利,成了一种属0版PUA。

        自恋心态也容易导致错误识别言说对象。The Bible is written for you, but not to you. 但自恋的信徒倾向于认为圣经上的每句话都是上帝【对】Ta说的。不过,Ta们往往选择性发挥这种倾向,把书中的咒诅视为上帝对Ta们不喜欢的人说的。当一个自恋的读者看到“生养众多”的吩咐,并且认为这关乎祝福和应许,就自然会强调并且践行之了。

          “生养众多”是诫命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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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施粥”似乎意味着杨太太认为自己的写作就像在慈善赈灾。但实际上,当今的困扰并非食粮/资讯的匮乏而是过剩。最昂贵的变成了注意力/流量。从这个意义上,“施粥”的并非作者,而是读者
          2. 退一步讲,即使杨太太“施粥”成立,这也并不意味着读者不能批评写作。一个诡诈之处在于,这位读者的批评更像是对“粥”的“味道”的批评,而不是如杨太太所谓的嫌粥烫了
          3. 杨太太的逻辑是,既然免费喝了我的粥,那就无权批评这粥了。 但这毫无道理,因为免费是杨太太自己的选择,批评是他人的权利
          4. 再退一步,如果免费喝粥就无权批评,那么谁有权利批评呢?难道付费打赏的读者才有权批评吗?这就构成了一个悖论:杨太太自己关闭了打赏通道,于是没有读者有权批评了
          5. 于是,文章并非真正免费,而是要求读者让渡自己的批评权。这是否合理,相信身为律师的杨太太比我更清楚
          6. 所以,杨太太反复提及自己写公众号不开赞赏,目的也值得玩味,似乎是想表明自己的高风亮节。但是真正的高风亮节哪里会反复强调这件事呢(太6:3)
          7. 针对有些粉丝所谓的“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看了,取关就好”的言论,这只是一个建议,既不见得是最优解,别人也没有义务采纳。如果取关才是唯一正确的回应,这仍然是在剥夺他人的权利
          8. 至此,我没有看到杨太太和她的粉丝就批评内容有积极而言之有物的回应,反而一再探讨批评者的权利和态度,爹味令人作呕

          看·鉴|魔丸的危机——《哪吒2》

          看·鉴|魔丸的危机——《哪吒2》

          《哪吒2》在创作上是优秀的,在商业上是成功的。日前,它的票房已经突破百亿。饺子的封神宇宙尚未完成,但已经创造了影史奇迹。

          饺子的哪吒,有魔改,但非乱改。原著中本是灵珠,电影中却成了魔丸。看似要颠覆传统的哪吒的形象,偏偏又让电影中哪吒的反抗多了一件理由,还符合当下流行文化,与试图逆天改命、抑或只是不想认命的观众心有戚戚焉。不仅如此,电影中对哪吒的动作和台词设计,与魔丸这一人设高度契合,又显得格外俏皮有趣,好不讨喜。

          与此相对的,代表阐教的玉虚宫和无量仙翁,则通过反转成了大反派。已经有许多人通过各种画面、人物形象和台词的解读指出,哪吒对玉虚宫发出“好白”的惊叹,带有对白宫的政治隐喻。那么相应的,哪吒问出而未得到明确解答的“玉虚宫的虚是什么意思”,就由剧情给出了回答:玉虚宫的虚,是虚伪的虚。这一隐喻解读虽非必要,但也颇为有趣,甚至让某些观众乐在其中。一部贺岁档合家欢电影,在具有高质量的作画和动作场面之余,还能提供战狼式的教育意义,只能说《哪吒2》不火才怪了。

          但这部电影——在我看来——并非无懈可击,反而在人物刻画上有硬伤。具体来说,作为反派的无量仙翁、海底三龙,在他们各自角色中的行为逻辑是通顺的,但是作为正派的哪吒、敖丙、李佩斯(划掉)东海龙王、甚至是申公豹(如果他也算正派的话),他们的行为逻辑让我感到迷惑。

          对哪吒改编得最成功但也带来最深危机的,是脱离了原著的灵珠子设定,在电影中变成了与灵珠相生又互为反面的魔丸,而把灵珠身份让给了在原著中打了酱油的敖丙。这一改编的成功在于,首先,对哪吒的一系列超雄表现作出了合理解释。至少相较于原著,身为灵珠却实则是个破坏力巨大的熊孩子,这种设定让读者大惑不解。别问,问就是宿命,他是天选灵珠,你们惹他是你们有眼无珠。改编的成功之处其二,是哪吒与敖丙的关系,虽然还是落入了诺斯替主义式的二元论窠臼,但也符合当下文化中流行的卖腐潮流,让年轻观众对这两个角色颇具好感。这一点在许多二创作品中就可以更清晰地看到了。

          而这一改编带来的危机是,哪吒(包括身为灵珠的敖丙)失去了使命。原著中的哪吒虽然也很超雄,但仍然走在一步一步成长、最终承担起伐纣使命的道路上。但电影中的哪吒没有使命,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自己的使命。他是魔丸,但作为魔丸,他似乎只是力气大了一些、脾气暴躁一些,倒并没有什么反社会人格的倾向呈现。如果所谓魔丸的体现就是那些超雄行为,那这个魔丸的档次恐怕就有些低了。相应的,灵珠敖丙也没有使命。原著中的灵珠,在电影中被彻底解构了。这两位正牌、主角,都缺乏使命,或者说缺乏对未来的世界秩序的构想。推动哪吒和敖丙行动的——也可以包括作为配角的亦正亦邪的申公豹——是亲情这一朴素至极的理由。哪吒愿意帮助敖丙重塑肉身,同时也是为了救父母和陈塘关百姓。敖丙和东海龙王的父子羁绊,也是他们行动的主要动机。申公豹苦心修炼、又为仙翁干各种脏活累活,也无非是想为父亲和弟弟这些家人谋个更好的未来。

          相较之下,仙翁的目的明确、手段合理——当然也是凶狠的。他试图建立的阐教占据领导地位的世界秩序,是为了保障他和他所在的群体利益的最大化。你可以不认同他的理念,但你也无法否认这位今世之子在世事上的聪明。在这个背景下,机关算尽的仙翁,居然会在缺乏足够情报的情况下只身前往陈塘关,就成了无法忽视的逻辑硬伤。尽管从叙事上来说,剧情需要一场敖闰的背叛和哪吒的误会来作为反转的伏笔,但仙翁的冒进实在不符合他的人设。如果不是敖闰的背叛和申公豹的宁死不逃,仙翁的真面目就会暴露得更早,哪吒也可能根本不会有误会了。所以在我看来,或许这一幕最主要的意义,是在于呈现敖闰的“闰学/runology”吧。

          再说回哪吒这边。直到电影的最后部分,哪吒才算找到一点自己的使命,但仍然处于被动的位置上。他所谓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充其量只是不接受世界对于魔丸的邪恶定位的规训罢了;而他(和敖丙)所要对抗的阐教、仙翁试图构建的秩序,也只是对他者的否定,而缺乏主动地构想和构建一个比仙翁所构想的要更好的世界秩序。在这个意义上,仙翁这位反派提出的秩序构想倒成了第一性,哪吒只是在第二性的位置上对第一性作出了否定性的回应而已。并且,在电影里的主流叙事中,魔丸天性邪恶、阐教霸权的天命所归固然缺乏正义性,但是哪吒一行对这一叙事的否定和反抗并不能就此获得正义性。毕竟,哪吒只是在这个叙事中处于“敌人”的生态位,可谁又能证明哪吒他们真的不认同这一理念呢?谁又能保证哪吒在成功推翻阐教秩序这条恶龙之后,这位屠龙少年不会变成下一条恶龙呢?这是饺子的哪吒目前为止没有回应的问题,甚至没有提供一些线索来给出解答的不同可能性。

          最后,《哪吒2》的世界是一个绝望的俗世世界。在这个俗世中,没有正义、只有利益,没有恩典、只有力量。无论是仙翁和阐教试图建立秩序,还是哪吒和敖丙试图“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们还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依靠的都是自身的力量。这并不是说力量本身就是错误的、或我们要放弃拥有力量,而是说如果一个人的所能作出的选择和得到的结局完全或极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力量,那这实在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俗世世界。这一绝望的体现就是陈塘关百姓。试想如果给一个陈塘关百姓重生的机会,他会选择走上怎样的人生道路?最可能的恐怕是仙翁那般掠夺、剥削他人,积蓄自己的力量,建立一方霸权的道路吧。陈塘关的百姓死于没有力量,无量仙翁败于力量不够,哪吒胜在天生魔丸神力。相较之下,原著中那个托梦建庙、好福泽一方的哪吒,虽然曾经熊得可怕,但也不断向着用自己的力量成为他人祝福的方向在成长,倒似乎更加可爱亲切一些吧。

          虽如此,我还是期待将来饺子用他丰富的想象力,把这个魔改的魔丸故事讲圆回来,而不至沦为柯立芝繁荣式的票房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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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运|曾劭恺论新加尔文主义

          搬运|曾劭恺论新加尔文主义

          按:在基甸的一篇FB帖子下的评论区,曾劭恺贴出了他不久前在香港威敏大会上的一段有关新加尔文主义(Neo-Calvinism)的分享。Tim读来颇为受益。本来基甸已经取得将这篇文章转载到他博客的许可,但转去他的博客一看,仍然未见此文踪影。故且容Tim先斩后奏,整理转载此文,侵删。

          原帖地址 https://www.facebook.com/scheng55/posts/pfbid02iSdNKFQjNNhCppPUteqx6BHDJXf9MboxbxVWzvtw1wS8UApiXphsr9wmCytc1NnWl

          以下为正文:


          今天早上我跟我们西敏神学院一个学生视频,他分享了美国总统大学期间,他对一段经文的领受,提摩太前书1:1-2。在这里我想顺便说,当西敏的老师,是极其蒙福的,可以被学生造就,可以参加我们这样的聚会,看到各位不远千里前来,与各位一同敬拜,得着属灵的激励和安慰。昨天我跟Garner教授分享,我们都觉得,不是我们来造就大家,而是来这里被大家造就。今天早上那位神学生跟我分享,保罗劝提摩太,“要为万人恳求、祷告、带求、祝谢;为君王和一切在位的也该如此”。祷告什么?让他们信主,然后以基督教信仰治理国家吗?不是,而仅是“使我们可以敬虔、端正、平安无事地度日”。而改革宗的祷告有一个原则,就是要把我们所求的付诸实践。加尔文说,有没有人祷告求日用的饮食,然后就不种不收,坐等天上掉馅饼?显然这是荒谬的。那么我们祷告求主让君王维护信仰的自由、社会的正义、人民的平安,难道就等主亲自动工,然后我们就躲在教会里面什么都不作吗?

          新加尔文主义的世界观思想,可以用一句十七世纪英国清教徒牧师的名言来总结:“If God be God, he must be over us in every thing.” 这句话意思是,如果我们承认上帝是上帝,就必须在每件事上都顺服祂。

          基督教信仰是一套世界观。基督教世界观不能被约化为神学,但神学是基督教世界观的根本。而这就意味,新加尔文主义呼吁信徒在教会、文化、政治、教育等领域表达基督教信仰。

          为了釐清信仰与文化的关系,凯波尔提出了“场域主权”的理论。很多美国宗教右派忽略了这个理论,断章取义地引用凯波尔的一句名言,误以为凯波尔主张以基督教治国。这句话是这样说的:“在我们人类存在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一方吋的地界不是万有的主宰基督不指着它,并呐喊:‘我的!’”出于对这句话的误解,很多人误以为新加尔文主义反对所谓的“两国理论”,也就是主张“上帝国有别于地上国”的理论。但这并不是事实。

          事实是,所有的改革宗都教导某种意义上的“两国理论”。在改革宗传统里面,“两国理论”首先考虑的并不是政教关系,而是信仰生活与日常生活的关系,这些考虑都是基于普遍启示与特殊启示、普通恩典与特殊恩典的区别。

          堕落的人在上帝面前被定罪,没有人可以推托说自己没有领受律法。罗马书2:14-15:“没有律法的外邦人若顺着本性行律法上的事,他们虽然没有律法,自己就是自己的律法。这是显出律法的功用刻在他们心里,他们是非之心同作见证,并且他们的思念互相较量,或以为是,或以为非。”也没有人可以说自己没听过福音、没读过圣经,所以不认识上帝,因为“神的事情,人所能知道的,原显明在人心里,因为神已经给他们显明。自从造天地以来,神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虽是眼不能见,但借着所造之物就可以晓得,叫人无可推诿”(罗1:19-20)。这叫“普遍启示”,由创造之工和本性之光显明给众人。

          但“普遍启示”之外,还有所谓的“普通恩典”,也就是上帝并不是全然任凭人类“存邪僻的心”行自我毁灭的事。上帝看到地上的人自取灭亡的时候,就用大洪水灭绝了地上的恶,存留了挪亚一家人,并且与挪亚立约,说祂不会再用洪水灭绝人。大多数改革宗神学家都认为,挪亚之约并不属于恩典之约,因为它并不关乎基督里的救赎。挪亚之约所应许的,是上帝用护理之工来遏制人的罪,以免人类自取灭亡。这就是所谓的“普通恩典”。

          所谓“恩典之约”,指的是救赎的恩典,是上帝在基督里与我们所立的约,在上帝与亚伯拉罕立约的时候正式生效。“行为之约”在我们身上已经不再有效了,我们不会再因为行为之约的条例而灭亡,因为已经有基督替我们成全了律法。

          但这并不意味律法的普遍功用在我们身上不再有效,也不意味上帝与挪亚所立的约不适用于基督徒。普遍启示、普通恩典对基督徒与非基督徒是一样有效的。所以说,基督徒同时活在两套法则、两个国度底下:恩典之约的法则,仅仅适用于基督徒,但同时,有一套普遍启示及普通恩典的法则,既适用于基督徒又适用于非基督徒。这个论点,在改革宗内部并没有什么争议,主流的新加尔文主义也完全接受。我们不会因为成为基督徒,就不守交通规则,把红灯当绿灯。这跟你信不信主没有关系。

          问题在于,普通恩典和特殊恩典特两套法则之间难道没有关连吗?所有改革宗神学家都同意,上帝同时统治这两个国度。问题在于,你是不是基督徒,对你在普通恩典国度底下的生活,难道没有任何影响吗?有些人说,普通恩典和特殊恩典是两套互不相干的法则。举婚姻为例。婚姻是普通恩典。婚礼不是圣礼。圣礼只包括洗礼和圣餐。但有些人就会走到极端,例如马丁路德说,婚姻就像“睡觉和清醒,进食和喝酒,拉屎和撒尿”(这是他的原话)。婚姻属于地上之事,因此路德说基督徒有自由“与穆斯林、犹太教徒,或异端结婚”。

          改革宗无法接受这种观点。《西敏信仰告白》讲得很清楚,基督徒的责任是单单在主里嫁娶。而这意味什么?这就意味,特殊恩典的法则,对我们在普通恩典国度底下的生活,有直接规范我们的权柄。

          我们再举一个例子。“不可杀人”的诫命,同时适用于基督徒和非基督徒。“当守安息日为圣日”的诫命呢?十诫难道不都是放诸普世皆准的道德律吗?上帝第六日造男造女,设立一男一女的婚姻,我们说这同时适用于基督徒与非基督徒。那么上帝第七日安息,要我们守安息日为圣日,这难道不是原初创造之工所赐下的普遍启示吗?

          当然,基督徒不应该要求政府立法强迫非基督徒礼拜天上教会。可以像德国那样,用法律规范每个地方的超市在礼拜天只有一家可以开门。但不应当用法律规定市民礼拜天上教会。

          现在问题就在于,当我们肯定安息日是普通恩典而不是特殊恩典,同时又反对用立法的手段强制非基督徒在安息日做礼拜的时候,我们应当怎样自圆其说呢?

          凯波尔提出了“场域主权”的理论。我们可以这样来理解这个概念。上帝造物各从其类,每类受造物都有一套法则。上帝按他形像造人的时候,造出了各样的关系,先是夫妻,然后“生养众多”,有了父母、子女、手足、朋友、邻居。人类群体开始分工,分别“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渐渐形成了多样的社会场域。

          每个场域有它的道德法则。尽管所有道德法则的核心都是爱,但我对上帝的爱是一种爱,对父母的爱是一种爱,对妻子的爱是另一种爱。我也该爱我的学生。但我不能用爱妻子的爱拿去爱学生。婚姻家庭的场域有一套法则;高等教育的场域有另一套法则。相对于高等教育的场域,家庭场域有不可侵犯的主权。每个场域,都拥有相对于其它场域的主权,是不可以侵犯的。

          众多场域当中,有一个场域叫“教会”,它的职责是教导人认识上帝、带领人敬拜上帝。无形教会并不是堕落后才有的,教会不只是蒙救赎的群体,在堕落前,教会就已经存在了,她的职责是专事敬拜上帝。在堕落以后,教会传扬主耶稣救赎的恩典,在基督里敬拜上帝,就是在行使教会的文化使命。教会的文化使命不包括建立学校,不包括参与政治,不包括科学研究:这些是基督徒从教会出去,进到其它场域里面,带着重生的意识参与的活动。

          十诫当中,前四诫规范的是人与上帝的关系,这属于教会的场域。后面六诫规范人与人的关系,这属于教会外各个场域,由民法、刑法等法律法规所规范。所以说,政府、法律不应该强制公民上教会。而教会也不应该用政治手段,像是宗教警察或是宗教裁判所那样,逼人上教会。教会治理、教会惩戒有她自己的一套法则,跟国家治理是不一样的。这就是“场域主权”。上帝用不同的法则来治理不同的场域。

          问题是,上帝的治理难道就只有多样性,没有一体性吗?我作为基督徒的身份、我在教会听到的讲道,难道就只关乎教会里面的事情吗?难道教会不应该教导我们怎样在家庭、职场、政治等场域作基督徒吗?

          新加尔文主义提出,教会虽然不可凌驾在其它场域之上,但教会又是个特殊的场域。十七世纪清教徒很喜欢说主日是“灵魂逛菜市场的日子”,market day of the soul。我们在安息日得到的喂养,是要让我们在接下来的六日当中,在其它场域里面按主造物的旨意来荣耀祂、享受祂。

          没错,普遍启示的法则诚然是赐给所有人的。非基督徒也知道生命是上帝赐予的,是不可剥夺的权利。也没错,历史上很多基督徒没有正确理解自己的信仰,因此犯下比非基督徒更严重的罪。但我们要问的是:从不信三一上帝、不信“神就是爱”、不信“神爱世人”的预设立场出发,人们有没有可能正确地理解“不可杀人”的诫命?

          上个世纪,无神论者Gordon Stein跟范泰尔的学生Greg Bahnsen举行了一场世纪大辩论。Gordon Stein不相信上帝的存在,他认为一切善恶,都是约定俗成的。Bahnsen就问Stein:希特勒屠杀犹太人,是罪恶吗?Stein回答说:“当然是!”Bahnsen问:“是绝对邪恶的吗(absolutely evil)?”Gordon Stein说:“是绝对邪恶的。”就算他不这么认为,也必须这么回答,否则他在西方世界就不要混了。

          Bahnsen就问:“你不是说善恶都是约定俗成的吗?那怎么希特勒屠杀犹太人,又是‘绝对’邪恶的呢?希特勒不是得到多数德国人的支持吗?”Gordon Stein回答:“但是大多数欧洲人认定希特勒屠杀犹太人是邪恶的,因此就是邪恶的。”Greg Bahnsen接着问:“那假设说希特勒得到了当时大多数人的支持,这难道就意味他的种族灭绝是良善的?”Gordon Stein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种族灭绝的罪恶,就算得到全世界的支持,仍旧是罪恶。这意味,善恶不是约定俗成的。Gordon Stein知道种族灭绝是绝对的恶,但他无法理解他所知道的。为什么?因为他不信上帝。

          看到吗?在普遍启示底下,基督徒与非基督徒所领受的真理和良知是一致的,但假如一个人没有在圣灵的光照底下领受上帝的话语,是没有办法理解普遍启示的。只有带着重生的意识,我们才有可能跟随上帝,思其所思,按照上帝的设计来理解祂造物的美意。

          而这就涉及了新加尔文主义的另一个原则,也就是“对立原则”,antithesis。凯波尔是这样说的:“有两种意识:重生和未重生的;这两种意识不可能相同”、“有两类人,(他们会)发展出两套知识体系…,分别有其各自的信仰。”

          换句话说,基督徒与非基督徒在普通恩典的国度当中都不可能是中立的。我们要不就顺服上帝的普遍启示,要不就违背上帝的普遍启示。而也只有在特殊启示的亮光当中,我们才有可能理解普遍启示、顺服普遍启示。这就是“圣经世界观”的意思。

          所以我们看见吗?上帝用不同的法则统治的两个国度,并不是互不相干的,就像你的脚趾头受伤,表面上不会影响你的手,但棒球投手脚趾受伤的时候,他用手投出来的球就投不好了。这叫“牵一发而动全身”。两个国度之间,有一种类似身体器官的有机连结。

          而这样的有机连结也意味,非基督徒领受普遍启示所发展出来的智慧,有很多内容值得基督徒学习。巴文克告诉我们,“没有任何人能规避普遍启示的权能”。

          上帝所赐的不只是普遍启示,还有普通恩典。普通恩典意味,人堕落以后并不会像一开始在伊甸园里面那样,只会一味逃避上帝,也不会都像该隐那样残杀自己的兄弟。人会寻找上帝,尽管人带着堕落的意识,不可能找到上帝,但上帝还是会借着普通恩典,让没有重生的人领悟一些关于上帝、关于造物的真理。巴文克说:“正是偶像异教所教导的普遍启示授权于我们,使我们能够肯认内在于所有异教当中一切真理的片段。”

          他又说:“圣经教导说就连在异教徒当中都有某种上帝的启示、某种上帝之道的光照、某种上帝圣灵的工作。”当然,巴文克也补充说堕落的人对普遍启示的回应“贫瘠而不充分,且不确定而一贯掺合谬误” 。

          因此,改革宗用兼容原则在吸纳世俗智慧的时候,会去审视这些智慧当中自相矛盾的地方,去找出这些表面的智慧底下深层的愚昧,然后把片面的智慧从谬误的体系当中抽离出来,纳入基督教世界观的体系。但同时,改革宗并不会因为一套思想、一套行为是建立在不信上帝的基础上,就全盘否定。

          思想文士|痛失接待机会

          思想文士|痛失接待机会

          鉴于有的同学对于我们传统文化中的潜台词掌握得不够纯熟,Tim特意免费加课一节,借某个周六际遇中的对话,示范字里行间背后的潜台词与博弈,帮助大家更好适应我们这个高语境社会。本节课不点名,自愿出席,不计入成绩。

          解读

          ①确认方位。白底字先生没有首先介绍自己的情况、再提出请求,而是先打探我的状态,已经开始展现礼貌的缺失了。

          ②进一步打探,同时让我感受到他释放出“我考考你”的上位感。言说对象开始转移,从上一句的“你”变为“你”与“我”。

          ③我实话实说。看了一眼白底字的名片,仍然没有印象,也没有共同的群聊来帮助我回忆。言下之意,我希望对方能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或者提起我们之前的联系历史,好帮助我回忆起来。

          ④言说对象进一步转变,终于变为了“我们”。这种言说对象的转移次序,似乎与礼貌的沟通范式背道而驰,因为通常情况下,对陌生人发起对话时,应该先介绍自己,然后提出请求,最后确认对方的意愿。可以从这一对话中看到,白底字先生完全没有遵照这一次序,这就给我一种被窥探的不适感。

          在许多种自我介绍的可能性中,白底字选择告诉我的是“他们”是“清教徒背景的传道人”。看来白底字认为这个身份足以让我感兴趣,并且主动发出邀约。但在上一句话中,白底字先生问我的分明是“你还记得【我】吗”,在这里突然变为了【我们】,巧妙地把自己的具体身份隐藏进了“我们”的集体身份里。于是我直到最后也不知道白底字先生姓甚名谁、在哪里生活服侍。另一方面,这似乎也是一种YHWH的“权能性复数”在这个场景下的精彩应用。有请OpenAI的Cha老师对这一概念稍作解释:

          “耶和华的权能性复数”(*royal we*)是圣经或宗教解释中常提到的一个现象,指的是在《圣经》旧约中,上帝(耶和华)有时使用复数形式来表达自己,尽管上帝被认为是唯一的神。这种用法被称为“权能性复数”或“尊贵复数”(*majestic plural*),与古代君主、神明或高权力者在讲话时用复数形式来体现权威和尊贵有关。

          在希伯来语中,上帝的称谓 “Elohim”(上帝)就是一个复数词,但它通常被理解为指单一的神。这样的复数形式并非表示上帝是多位存在,而是反映了上帝的尊贵、伟大和全能。

          具体的例子包括《创世纪》1:26中的表达……

          单次外部引用不能超过300字,所以具体例子就不全部展开了。感谢Cha老师的讲解。同时,白底字先生告知了他们抵达的时间,尽管我并没有问他们。而且,这个表述很让我困惑:什么叫“明后天到武汉”?是明天到,后天离开?还是可能明天到,也可能后天到?还是“(权能性复数的)我们”会分批在明后天陆续抵达?我满腹疑惑,又不敢多问,因为他们毕竟是“清教徒背景的传道人”。在这个意义上,白底字先生使用“权能性复数”的必要性,就体现得相当充分了。

          ⑤不过可惜的是,我对这个身份毫不感冒。而且,至此我已经知道,白底字先生们似乎对清教徒缺乏正确的理解。清教徒是认为英王亨利八世的宗教改革举措不够彻底、主张改革不能仅仅发生在神学上、也应该发生在教会体制上的那些“不从国教者”。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清教徒”这个身份,仅限于改教时代在某些方面与英国国教相对抗的教派,我实在想不出这些数百年前的英国人有什么理由来武汉服侍;而从更宽泛的意义来说,所有“不从国教者”都可说是清教徒,那么真巧,我也是,而不幸的是,这也意味着,这一身份表述并没有包含多少有效的信息。

          更何况,毕竟耶夫子似乎说过:我若为自己作见证,我的见证就不真”。那我怎么知道你们真的是清教徒,而不是斯不真呢?

          而此时,我已经预感到白底字先生此番来找我,是希望我接待他们。不过,白底字先生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还不肯主动提出诉求。毕竟,上位感也秀了,权能性复数也用了,清教徒身份也曝了,难道还不能吸引我来主动发出邀约吗?真遗憾,不能,因为首先,先问我的情况而不是自我介绍,这是无礼;其次,白底字先生希望我接待他们,却不说他们有多少人,这就显得很没诚意;再次,在周六告知一个信徒(好吧,其实我是传道)要增加周末的社交事务,丝毫没有考虑到给对方留出充裕的准备时间,这还是无礼(你们作为“传道”,岂不知无论是信徒还是传道周末都很忙吗);最后,以各种信息暗示我,想让我主动邀约,而不是自己坦荡提出请求,这是诡诈。

          所以我送上了衷心的祝福,也留下了“对话就此结束”的危机给白底字先生。

          ⑥白底字先生被迫自己提出了邀约,似乎是因为他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采取主动,对话就真的要结束了。被迫采取主动,还挺讽刺的。不过,白底字先生的请求十分得体,只是询问可否见面,还没有提到接待,否则就太过于直接了。但他仍然没有打消我的诸多疑问,所以我还不能答应他,但直接拒绝他又过于不近人情了,所以我打算再给白底字先生一个机会。

          ⑦尽管在前面的对话中,白底字先生既没有展示出应有的礼貌,也没有提供我需要知道的相关信息,还没有给我预留足够的准备、调整事务安排的时间,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只要白底字先生提供充足的理由,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待他们。

          ⑧白底字先生的回答让我惊讶。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试图给出能说服我的理由,而是诉诸我们共同的宗教身份。这当然不是充分的理由,但这并不是关键所在。白底字先生颠倒了我们之间的责任关系,推卸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论证责任,试图转嫁给我。问题本来是“如果你能提供我接待你们的理由,那么我就会接待你们”,在此却变成了“如果我不能提供不接待你们的理由,那么我就应该接待你们”。如果我是一个容易被PUA的人,那此刻我大概已经自我PUA成功、认为白底字先生的反问很有道理了。

          ⑨我并不接受对方的PUA,拒绝自证,并且把球踢了回去。虽然对话就此戛然而止了,但这并非我本意。我仍然在给白底字先生机会,而且对他如何解释自己的观点还抱有一点兴趣。不过遗憾的是,对话终究是没有继续下去,这也让我痛失了一次接待清教徒背景传道人的机会。如果有下次的话,希望我们都可以更好地把握时机吧。

          后记:本来并未打算对这段对话作字字句句的认,啊不是,分析的,但风闻有朋友认为我在这段对话里显得没有礼貌或是没有教养。我觉得这种看法实在有些倒反天罡了。这可能是这些朋友缺乏基本的社交礼仪学习和思考导致的,而至于更恶毒的揣测,我就不往下说了。无论如何,希望这堂课能够给别人带来一些思考和启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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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想文士|彼得的冒菜,保罗的冒犯

          思想文士|彼得的冒菜,保罗的冒犯

          后来矶法到了安提阿,因他有可责之处,我就当面抵挡他。从雅各那里来的人未到以先,他和外邦人一同吃饭;及至他们来到,他因怕奉割礼的人,就退去与外邦人隔开了。其余的犹太人也都随着他装假,甚至连巴拿巴也随伙装假。但我一看见他们行的不正,与福音的真理不合,就在众人面前对矶法说:“你既是犹太人,若随外邦人行事,不随犹太人行事,怎么还勉强外邦人随犹太人呢?”

          ——加拉太书 2:11-14 和合本

          福音的吊诡之处,大都体现在它的似非而是上。看起来不像弥赛亚的,却是如假包换的弥赛亚。这一事实所冒犯的对象,并非那些对弥赛亚的来临毫无兴趣的人,反倒是那些无比期待弥赛亚来临的人——更严谨地来说,是那些期待弥赛亚来临,却对弥赛亚的形象早已定下某种刻板印象的人。

          所以,不仅律法会冒犯人,福音同样会冒犯人。律法冒犯的,更多是反律法主义者,因为律法指出了他们的罪;而福音冒犯的,更多是律法主义者,因为福音指出了他们想靠律法成义的狂傲。

          今天的读者很难确定彼得停留在安提阿的时间。不过,我们只需要知道,在耶城教会巡视组到达之前,彼得经常和安提阿的外邦出身的信徒一起吃冒菜。如果考虑到彼得的暴脾气,他大概会在冒菜里加足够多的辣椒才尽兴。这副美好的画面随着巡视组的来到戛然而止,彼得为了不冒犯巡视组,连安提阿教会厨房的招牌冒菜也放弃了。这绝不仅仅是彼得一人的问题,因为以巴拿巴为代表的彼得的犹太人同工,也跟着彼得一起放弃了和安提阿的外邦信徒一起吃冒菜。

          彼得之前的表现是很好的,但是为了不得罪耶城来的巡视组,他选择掩耳盗铃式地和外邦信徒分桌吃饭。即使巡视组前脚离开,彼得后脚就和外邦信徒恢复拼桌,也难以修复对福音团契造成的裂痕。这正是巡视组想要的,他们根本不在乎彼得背着他们会不会和外邦人拼桌,他们只要亲眼见证彼得和外邦信徒分桌就足够了,因为这证明了他们比外邦信徒更优越、更敬虔、更像清教徒。按照他们的标准,越像他们——受割礼、守旧约礼仪律——才是越正统。

          在写下罗马书12章18节之前,保罗的脾气似乎也像是经常吃冒菜的。但他对应对巡视组有和彼得完全不同的看法。彼得的选择是不冒犯巡视组,但保罗认为彼得应该冒犯他们。不是”可以“冒犯,而是”应该“冒犯。因为一个身为犹太人的使徒,和外邦信徒一起吃冒菜,这意味着福音的团契不在乎割礼或冒菜,单单在于他们信靠的是同一位主。在这个标准上添加任何额外的要求,都是否认十架的功效、偷换福音的根基。问题的重点甚至不在于彼得的虚伪,因为无论耶城巡视组来不来,在同一间教会却分桌吃冒菜,都是对福音的冒犯。

          这就是保罗指责彼得的原因。保罗其实并不是为了(让彼得)冒犯巡视组,而是要求彼得就像之前一样和外邦信徒吃冒菜,而冒犯到巡视组只是这个行为的副产品罢了。保罗很清楚一定会出现这一副产品,但这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可以说是必要的。如果没有对巡视组的冒犯,礼仪律就永远会是施加在外邦信徒身上的轭。

          保罗对这件事的叙述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他还有很多要论述的题目。那么后来怎样了呢?据我所知,后来巡视组虽然铩羽而归,但他们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地放弃,他们不断地积蓄力量,等待卷土重来的时机。历史已经让人们看到,巡视组要求各个教会在大斋期禁止吃肉,而保罗针锋相对地在大斋期拿香肠开荤,并且在讲台上作出辩护。再后来,巡视组要求信徒不可以打坐、练瑜伽、打太极、要全天聚会、要唯唱诗篇、周日不可乘坐交通工具……这一次,保罗用祭偶像的肉做了一顿冒菜,然后用自己打坐的照片,再次冒犯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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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工相对论|最后一课

          事工相对论|最后一课

          ​Long time no see, 我Tim。

          被拉着起了个早去上一门课,叫做“男人是勇士”。印在经文盒上的LOGO挺帅的,一度让我以为打开它就可以跟着擎天柱去收复赛博坦。

          这次大概是第三课吗?我记不清了,也不在乎。老师有事不能来到现场,所以委派一位同学在现场带领;老师自己在线上监督。课程一开始,要检查大家的经文背诵情况。如果背诵有错误之处,按照之前的说法,要做十个俯卧撑。很遗憾,我背错了两个字。噢,我是指对老师和其他同学来说很遗憾。

          因为老师让包括我在内的同学们一起做俯卧撑。

          这并不是让我最困惑的。因为我更困惑的是同学们都站起身,眼看就要趴下了。

          我坐着没动,对着手机屏幕里的老师问道:“我想确认一下,请问连坐是我们这门课的文化吗?”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对自己还是有一些怀疑的。毕竟现在只有我还在坐着,显然这并不能称之为“连坐”。

          但是老师似乎没想到会被问这么一个问题。哦,我认为当他让大家一起做俯卧撑的时候,他应该早就想到这个问题的。不过老师还是赶紧否认了这是连坐。

          我:“那请问刚才要求大家一起做俯卧撑,是什么别的性质的事情呢?”

          老师开始支支吾吾。

          我:“老师您不用急。我们还有时间,您可以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老师:“这个,我刚才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意思是,如果大家愿意的话,可以陪着你一起做。”

          我:“但是刚才我听到的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刚才是老师让大家一起陪我做,于是所有人都站起来了。是这样吧?难道是我听错了?我需要向同学核实一下吗?”

          老师:“我刚才的意思是,同学陪你这个不是强制的。如果有同学自愿,你们可以一起做。”

          我:“可是我既没有提出希望大家陪我一起,也不想大家陪我一起啊。为什么我的问题要别人来承担责任呢?这样我会无法接受的。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那我就退出这个课程,大家就当没我这个同学,这样大家也不用因为我而做俯卧撑了。可以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同学们都回到了座位上坐下了。好嘛,这下终于真成连坐了。

          我:“如果是有同学自愿,那他另外找时间自己在家做俯卧撑就行了,想做多少都行,不用非要在这里占用课程时间吧?即使是一定要在这里做,他也是自己想做,跟我没关系。我认为应该这样理解。老师同意吗?”

          老师:“好的好的,我同意。那就你自己做十个俯卧撑吧。”

          课程终于可以继续了。我也长舒了一口气。而老师在不久之后说有事,就先下线了。

          在课程中引用了一个名叫“学习金字塔”的图。它长这样:

          在预习这一课的时候,我一看到这幅图,就莫名觉得十分可疑。因为一个严肃可靠的调查统计所得出的数据,几乎不可能是如此工整的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五一十。当然,咱也不能排除百分比的个位数被四舍五入了,但这么做除了降低数据的精确度和参考性,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作用。

          总而言之,我稍微查了一下这个“学习金字塔”的出处。如同下方的解释所言,这玩意源自“美国国家训练实验室(National Training Laboratories,NTL)”。教材译者翻译成了“美国国家培训学院”,准确性还有提升空间。综合了一些相关信息,我找到一篇名为《学习金字塔的迷思与启示》的短文总结得比较全面。

          文章指出,一开始是由一个名为埃德加·戴尔(Edgar Dale)的教育家,于1940年代提出了一个名叫“经验之锥(cone of experience)”的模型。戴尔本人原初是按教学媒体的抽象程度,对不同媒介作出了一系列排序,但并没有论及这些媒介带来的记忆留存率效果。他本人也对“经验之锥”作出了两次修改。但是不久之后,就开始有人对这个模型进行一些魔改了。“学习金字塔”就是这些魔改的产物。

          隨後相繼有人擅作主張,不但在錐體旁為這些層次標記上記憶的 百分比,還加入許多不盡合宜的個人想法,呈現內容層出不窮,卻都違背 Dale 原意,有人對這些劣作稱之為「腐敗之錐」(Corrupted Cone)https://www2.cch.org.tw/UploadFile/8376/%E5%AD%B8%E7%BF%92%E9%87%91%E5%AD%97%E5%A1%94%E7%9A%84%E8%BF%B7%E6%80%9D%E8%88%87%E5%95%9F%E7%A4%BA.pdf

          文章接着指出,这个NTL其实并不出名。很多人了解到这个机构,完全是因为“学习金字塔”的传播。在2007年,两位教师发表了一篇研究学习金字塔的文章,其中包含一段他们从NTL收到的询问回复:

          ……但是我們現時沒有也找不到支持這些數字的原始研究。我們每月都會收到很多有關這方面的詢問,很多人都在尋找原來的研究成果,但都空手而歸。(出处同上)

          一言以蔽之,这所谓的“学习金字塔”,大概是某些不学有术之人在宿醉之后灵光一闪,从“经验之锥”或比较旧版的金字塔魔改而来的。这种几十年前就应该破产的论调,居然可以堂而皇之地继续流传,甚至随着某些远道而来的门训教材忽悠中国(和其他国家)的信徒。

          更令离谱的妈妈给离谱开门的是,教材作者还在这个魔改而来的“学习金字塔”下面继续魔改,又添上一层记忆留存率90%-100%的“背诵和默想”。

          学习这门课的男人是不是勇士,这我不知道,但这位作者显然是一位勇士。

          我不愿给别人留下太过苛刻的印象,所以我决定先假装不知道这个“学习金字塔”的来路不明。现在我就谈最下面这一层可以达到100%记忆留存率的“背诵和默想”。稍微动动脑就能想到,这一层和上面的内容存在相当的割裂。比如,我现在想学习有关三位一体的知识,那么我可以采取上面列举的各种方式如讲座、阅读、小组讨论等等,学有所成了还可以教导别人,但我不知道三位一体要如何“背诵和默想”。难道背下要义或伯克富,就真明白了三位一体?何况,上面的学习方式都在与他人的互动之中,可以互相帮助、提醒;而“背诵和默想”是个人行为,缺乏与他人的互动,很难说一定比在和他人的互动之中更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我看来,后面的课程不用上了。如果我要在一门课程中不断地小心翼翼检验教材里可能存在的问题,那我为什么不扔掉它,去多开两把绝区零呢?

          地球太危险了,我先去赛博坦躲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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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工相对论|加码列门下的教会

          事工相对论|加码列门下的教会

          大好我Tim。

          顶着头痛陪樊记者喝下一杯比利时信条风味的啤酒,我对这款“不谦卑・小麦”感到颇为满意。这也导致我这两天都很骄傲。如果用孙牧师的话说,大概就是“实力不允许”我谦卑吧。毕竟迦玛列门下的保罗似乎说过:他觉得有个律,就是他愿意谦卑的时候,便有实力不允许他谦卑与他同在。

          而对于有些教会而言,实力不允许的似乎是他们的懒政。例如我了解到有间教会的立场是,信徒必须在主内嫁娶,他们也会对坚持与外邦人结婚的会友施以惩戒。我对他们的立场瑞斯拜。既然会友们愿意被如此教导和监督,那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据一位网友介绍,这间教会在疫情前停了一位姊妹的圣餐,因为这位姊妹和她的外邦人同事谈恋爱。这让我很困惑,不是说好了惩戒对象是和外邦人结婚的信徒吗,怎么谈恋爱也被纳入了惩戒的范围呢?

          热心网友的解释让我醍醐灌顶。按照内邦对恋爱和婚姻的理解,恋爱是对进入婚姻的预备,那么按照教会立场,既然和外邦人进入婚姻是需要受惩戒的,和外邦人谈恋爱就也可以用逻辑推导为犯罪,可以考虑施行惩戒。

          对于用来作出这一推导的逻辑,我深以为然。去年遭到全国各处民众抵制、也被中央痛批的“层层加码”,采用的就是同样的逻辑。如果按照CDC给出的防控措施执行,能有效控制疫情蔓延,那么采取比CDC的指导意见更严格的措施,当然可以期待取得更好的果效。但是在去年11月,中国CDC在新闻发布会上承认中国各地防疫措施目前存在“防控简单化、一刀切、层层加码”的情况,批评“以赋码弹窗的形式限制人员出行”等做法“严重违背了科学精准防控、高效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发展的要求,是严重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那么,本着“不要效法这个世界”的属灵原则,教会理当坚持层层加码的路线不动摇,任凭他人用“形式主义、官僚主义”这类说辞的抹黑,并且以此作为在主面前忠心的冠冕。

          所以我建议,既然可以出于“和外邦人恋爱意味着打算和外邦人结婚”的理由来施行惩戒,那么不妨对于每个信徒的新生儿都施行一遍惩戒​。毕竟人性是全然败坏的,婴儿也是小罪人,在可爱的外表下可能正在谋划着什么罪行​。那么,对这些罪人施行惩戒,既可以用警告来对犯罪防微杜渐,又可以向主表明献忠心和向罪争战的决心,岂不美哉​?

          是的,我们必须接受迦玛列门下的使徒早已事了拂衣去的现实。不过今天的我们,还可以建造出加码列门下的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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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想文士|五月花的出埃及

          思想文士|五月花的出埃及

          嗨我Tim。

          写作荒芜多时,不曾想订阅数仍然在缓慢增加。这让我有些惶恐——莫非这就是吃利息?于是不妨谈个不利于教会的团结和形象、倒利于洗粉的话题吧。


          去年,CT刊载了《中国的 “五月花号”教会成员希望能以难民身份来美国定居》。这个标题翻译显然漏掉了英文版本中包含的爆炸性发言。英文版标题是「China’s ‘Mayflower’ Church Wants to Come to America: ‘This Isn’t Fleeing. This Is Leaving Egypt’」,感兴趣的自行阅读吧,这个链接里可以选择跳转到中文版报道。据我所知,清教徒登上五月花号,并不是因为将英国视为埃及。他们和英国国教之间的分歧,并不在于不同的信仰之间的斗争,而是对同一信仰的宗教改革有不同的看法。将留在国教内的改革派人士和留在英国的分离派人士,视为硬着颈项留在埃及不走之人,这恐怕也并不是五月花清教徒里的主流意见。在这个意义上,我实在难以理解,五月花教会的行动如何能被诠释为“这不是在逃亡。这是在出埃及。”好吧,就算这确实是在出埃及,那么降在埃及的十灾在哪里,淹死追兵的红海又在哪里——据潘牧师说,他们在泰国有被身份不明的人士跟踪、拍摄,似乎是追兵中的漏网之鱼。

          根据最新的消息,“五月花”教会成员在泰国由于签证过期逾期滞留而遭到拘留。这是可以预见到的。躲避高压本来无可厚非,不过既然一开始就“凭信心”选择了一条架着上帝往前走的道路,那么走到一半才突然发现耶和华军队的元帅走的竟然是另一条道,也不至于令人大惊小怪了。在另一篇报道中可以得知,在他们停留在济州岛期间,并没有降下方言恩赐,让他们可以和韩方无障碍交流。如果以个人的身份寻求避难的“恩典”,尚且有被拒绝的可能,那么以群体的形象寻求庇护,就更不可能了。任何一个世俗国家,都会权衡利弊,考虑接收这个群体所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如果五月花成为了成功的先例,那么或许对他们来说是“出埃及”的胜利,但对于接收国来说则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整个事件最令我感到迷惑的是叙事。在接受另一个媒体采访时,潘牧师说,“我不会让我的家人和教会成员没有牧师”。不过,作为本来有约120人的教会,最终辗转于济州岛和泰国的只有60多人。至于剩下的一半成员,他们是失语的。但是就新闻报道而言,我看不到那些在“出埃及”事件中感到疑惑甚至反对者的声音。从结果来说,即使他们拒不参与“出埃及”,他们也同样在承受“勇敢者”的行动所带来的代价。大概是出于“不利于,不要说”的缘故,我几乎看不到内邦人对这件事作一些冷静客观的反思的努力。起码,要求潘牧师为那句在中文报道标题中删去的发言——“这不是在逃亡。这是在出埃及”——向那些留在大陆仍然持守忠心的信徒道歉并收回他的论断,恐怕并不过分吧。

          罢了,或许是我的期待过高了。希望他们,无论是旷野子民,还是埃及余民,都能过得平安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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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思想文士|不合时宜

          思想文士|不合时宜

          Hi,我是还在咳嗽的Tim。

          奶奶去世了,我没有出席葬礼。

          接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去礼拜的路上。讲完了道,我们一家人匆匆赶到奶奶家。围绕着遗像摆放的,是我们几个孙辈的花圈。我和Nikki对着遗像鞠躬,没有上香。尽管已经完全放开,不再对疫情作管控了,可来吊唁的亲朋好友比想象中要少了许多。

          晚上到家,Nikki开始头晕、发烧,几乎一宿没睡。第二天,我吃了她剩下的面条后,也开始头晕。趁着还能行动,我再次去奶奶家,说明我们的病况,取消了第三天出席葬礼的安排。回到家后,我几乎睡了两天,好在发烧并不严重,只是病程比预期得要长得多。听说几位表妹、堂弟家也陆续出现了发烧、没胃口的症状。这次大规模感染,和寒冬时节互叠buff,让圣诞未至的江城,冷清得仿佛正在过年。

          我已经见到不少关于在这个时节放开管控的讨论,认为这波操作不合时宜。尽管奶奶的离世大概和新冠没有太多直接的关联,可老年人的抵抗力低、容易在冬天发病甚至过世,也是常识了。不过,既然说“不合时宜”,就暗示了有人应该为当下糟糕的现状,承担他的主观责任。责备老人的离世显然不合适,也没有什么意义,责备政策又容易被404,于是我也只好责备自己,怎么好巧不巧在参加葬礼的前夕病倒了。


          很久没有在公众号更新。之前两次尝试发表一些不合时宜的图文,意料之中,都被毙了。不过也有一些在我看来不合时宜的信息,却滋养着他者的心田。比如在人们都在关心乌市火灾的起因和救助情况的时候,有位邻居在我们业主群里转了一位火灾小区里一位退伍军人的一段话。

          是的,退伍不褪色,你很感动,我也很感动。但是在灾民没有得到妥善安置、火灾原因也没有调查清楚的时候,传播这种“见证文章”试图转移公众注意力,就十分不合时宜。我希望我痛失这个被感动的机会,那位退伍军人也不用冲进火场。这大概是一个心智不至于太过不正常的人都会有的思考。但我也需要认识到,人类的多样性也意味着,有的人就只能从灾难事件里寻找感动,无法进行任何建设性的思考。但转念一想,我恐怕也不好多责备什么,因为寻找感动这种行为对于有些人而言,似乎与他们的思考无关,仅仅是出于本能,就像寻找腐肉是秃鹫的本能一样。


          今年很糟糕,无论是从我家的微观视角而言,还是从国家、民族的宏观层面而言。之前赢麻了的人,现在差不多也只剩下麻了。于是达达转发了一个来自知乎的帖子,建议今年也别搞什么春晚了,因为今年实在找不出什么赞歌能唱得观众心里舒坦,不然搞不好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种不合时宜的帖子当然没几个小时就手慢无了,要不是达达多个心眼给帖子截了图,我都不知道那位老兄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Sigh,罢了,反正也很多年不看春晚了,恐怕和ChatGPT聊天都会更加有趣。

          在上帝之外,对不合时宜的判断,大概难逃自说自话的主观性之窠臼。不过,既然在上帝眼中,同样存在不合时宜,那么这应该能作为判断究竟是谁在不合时宜的客观标准。既然法利赛派和撒都该派的神学家们的专业知识水准,远远低于他们的气象学知识水准,那么就不必奇怪于上帝搓碟、世人却不蹦迪,上帝怒斥、世人却开趴体了。所以先知们大都是一群不合时宜的人,用不合时宜的言行指责世人的不合时宜。这么说来,在圣诞节的前夕,写下这些和圣诞节无关的文字,是否也是一出带来些许冒犯的不合时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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