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工相对论|逃避可耻而且没用
在某个群里看到了一大段文字,题目是《关于给予张某全面身体检查和紧急救治的呼吁书》。大概是说,张女士因为寻衅滋事罪入狱,在此前后一直以绝食抗争,眼看她身体不行了,就有一群关心她的人请求监狱提供保外就医。这位群友不惜把这么敏感的内容发到群里,是为了征集更多在呼吁书上签字的人。
恕我难以理解这种行为。虽说这些人也声称劝过张女士停止绝食,但是造成现在张女士生命垂危的,不是监狱,而是张女士自己。呼吁监狱提供医疗当然可以,但是真要发动更多人上书,那恐怕是搞错了方向。与其让群众呼吁监狱提供保外就医,不如让他们呼吁张女士停止绝食。万一张女士听进去了,兴许医疗资源也省下了呢。
不过我更想谈谈的,是张女士这边。据这封呼吁书介绍,她是通过绝食来表达对她“迫害”的不服。如果这种行为发生在没有文化的人身上,我认为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张女士大学毕业,又是律师,她的这种抗议方式就让我感到费解了。我不是说张女士抗议的内容有问题,我也很敬佩她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来武汉报道疫情。只不过,抗议的方式,也是抗议的内容的一部分,就像说话的语气也是说话内容的一部分。用不同的语气说出同样的信息,可能带来的就是完全不同的效果,类似,用有待商榷的方式抗争,这本身就有损于抗争的目标。用错误的方式去做正确的事,是不会得出好结果的。既然她是律师,就更应该用符合法治精神的方式来行事了。
在一篇讲道里听到这样一个例子。讲道要解释主祷文第4项祈求,说明信徒有义务看顾邻舍的需要。例子是这样的。一个人向他的基督徒邻居讨求食物,因为他已经揭不开锅了。于是那家基督徒的男主人把食物送给了邻居。邻居道谢后,这位弟兄的妻子问他:那是我们仅剩的食物,是留给明天吃的,现在给了邻居,那明天我们就要挨饿了,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仍然要帮助邻居。这位弟兄回答:因为我们的邻居今天已经没有吃的了,至于明天,我们就向神祈祷,求神帮助我们吧。
极端的例子可以营造出震撼人心的场景,更易于发人深省。这很好。不过这个例子也有让人困惑的地方,这与例子的极端没有必然关系,却也因为例子的极端而显得更为突出。那就是,这位弟兄在作出帮助邻居的决定之前,似乎并没有和妻子商量、取得她的理解和支持。如果他先这么做了,那么显然,妻子就不会在关上家门后提出那个问题了。毕竟,这位弟兄单方面作出的决定,不仅仅关系到他自己第二天的口粮,也关系到他妻子是否要和他一起挨饿。如果妻子理解、支持丈夫的决定,或许还为丈夫这么属灵而星星眼,第二天一起挨饿也甘心乐意,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妻子不接受丈夫的决定,那么他们夫妻之间的裂痕,就比饿一天肚子要更为严重了。
妻子要顺服丈夫,不意味着丈夫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不用听妻子的看法、或考虑妻子的感受。妻子不是丈夫的附属品,更不是奴隶,而是拥有与丈夫相同尊严的人。原则上,夫妻之间应该把彼此的需要、感受放在考虑的第一顺位。即使妻子对丈夫单方面作出的决定没有任何想法,那也失去了一次见证两人彼此尊重与同心的机会。生命胜于饮食,而在主里的爱和关系,更胜于生命。
无论是这位丈夫,还是狱中的张女士,他们的问题其实是一样的。他们都想逃避一条更加艰难但正确的道路,而选择了另一条相对容易但恐怕不那么正确的道路。张女士空有法律素养,却不用法律手段来主张自己的权利,其结果可想而知,就她自己而言,不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就她的理想而言,也无益于促进国家法治建设。那个例子中的丈夫也是如此,或许在别人看来,他很有爱心,很属灵,但距离他最近的妻子恐怕不这么想。一个人连自己的妻子、孩子、家人都不爱,那么他对他人的爱,即便不是虚假的,也必然是扭曲的。
在《三国志姜维传》里,姜维偶遇还是少女的诸葛果。当时诸葛果正在哭,为他的哥哥诸葛乔的英年早逝,更为他的父亲诸葛亮没有掉一滴泪。
“父亲他不爱我们吗?”诸葛果问面前这个陌生人。
“不,我想不是这样的。父亲一定很爱你们,所以才选择用最痛苦的方式来面对。”姜维或许想到了自己年幼时就牺牲的父亲,和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母亲。
他继续说:“你父亲一定是很伟大的人,但是伟大的人,常常会忘记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
或许吧。但我不想成为这般伟大的人,我们中间大部分也并不是这般伟大的人。我更希望的是,我们不再需要更多如此伟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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